甘肅玉門·胡瀟月

 

下了晚班看到朋友發(fā)過來的信息，一張身份證照片，一篇失物招領。我認識身份證上的人，他是一個明天就參加高考的學生。事不宜遲，趕緊查找本村書記的電話號。

嫂子看我要打電話，無語地搖頭。 別人的事，你可以少關注一下。

“勿以善小而不為，……”。

電話打完，我舒了一口氣。

我說你多此一舉！

是?。≌l說不是呢，“勿以善小而不為，勿以惡小而為之”這句話從小就聽母親一遍一遍地告訴過我們仨。母親的爺爺是當地頗有名望的私塾先生，使得母親從幼年起深諧禮義之文。她大字不識一籮筐，憑著超人的記憶力，《三字經》、《論語》背誦的滾瓜爛熟，憑著聰明的悟性，把‘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’運用自如，滲透在庸常生活的點點滴滴中，在我們幼小無知的心里，埋下一棵良善的種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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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我記事起，父親是村里的出納。有一次因為喝酒丟了工作包，那里面有當年該上交的公款。本來父親丟了村上的二千三百八十元公款，這個天文數字使本就窘迫的日子已經拉下了饑荒，誰承想包產到戶的第一年，第二年，第三年因為各種原因，莊稼顆粒無收，收成沒指望，母親東家三十斤西家五十斤借麥子，日子是苦焦的。母親從地上回來，手總不會閑著，不是胳膊下夾著一捆柴禾，就是筐子里提著野菜。我們也學母親的樣子，放學回來的路上有時撿柴，有時也挖野菜。

借來的麥子，要磨上七、八遍，磨到最后干凈為止。母親忙的顧不上，只有我和姐姐擔此重任。磨房就在我家門前二十米不到，我們把洗好又曬干的麥子，抬到磨房，碼在秤上，等磨房的主人來過秤。家里剩半袋麥子時，姐姐示意我，不拿了，我心照不宣。等稱秤的人走了以后再抬過來。

就在我倆回去抬那半袋麥子，剛出大門，母親好似從天而降，立在面前。

我倆并不解釋，加快了步子，恨不能一個奔子跳進磨房。怕蛇就有狼，心里祈禱著母親別來，她偏偏就跟進來了。只一眼，她就識破了我倆的心思。我們其實也明白，母親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。

挨打是免不了的。母親一邊打一邊厲聲訓斥“讓你小小年級就學會占小便宜，讓你投機取巧……”。聾啞的姐姐咬著嘴唇，憋著淚不讓流出來，也不反抗。我嚇的躲在倉庫房子里不敢出來。很晚了，母親氣消了，喊我睡覺。姐姐抽噎著閉上眼睛，母親替她蓋被子，姐姐的眼角依然有淚水溢出，便知她并沒睡著。自言自語說“日子苦成黃連，我們也得咽下去。人窮也要有窮志氣……她輕聲給我們講：凡事不能光想著自己，多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，為別人考慮，做事為人為己。在別人有難時伸手出頭，幫人一把，不要光想著自己的利益。

……

冬天我們一家人圍著爐火，母親邊納鞋底，邊給我們講《臥冰取魚》、《百里負米》、《懷橘遺親》等古代的孝敬父母的故事，講完一個故事后，就把針線活兒往懷里湊過來逗趣著問我們，“聽懂不？”我們會似懂非懂地說“懂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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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日里母親對我們的管教很嚴，近乎刻板。我的心里難免反叛，對她的教育心生不滿。母親會耐心細致地說:鳥類中有鳳，魚類中有鯤。鳳凰展翅上飛九千里，穿越云霓，背負蒼天，肺踏浮云，翱翔在那極高遠的天上；那落在籬笆上鷃雀，怎能和它一樣了解天地的高大？鯤魚早上從昆侖山腳下出發(fā)，中午在渤海邊的碣石山上休息，夜晤在孟諸過夜；淺水塘里的鯢魚，豈能和它一樣測知江海的廣闊？不僅鳥類中有鳳，魚類中有鯤，士人之中也多有杰出的人才。

我的父母教我做事先做人，不論富貴貧賤，孩孑是要從小教育的，小時不知學習，將來定一事無成，從小養(yǎng)成良好的習慣與品德，以后無論做什么都不會錯。

后來，我也生兒育女，不論庸常生活，還是學習工作，總把這些講給他們聽。我想把從母親身上學來的東西，傳承下去。